把生命放在生命里

冯淼

我有一个学生，叫章霆。

初次认识，是开学第一天。阳光透过婆娑的绿树，又穿过教室窗户，调皮地洒在章霆的课桌上。他悄悄地缩进背阴的角落，一个人低着头端坐着，沉默、腼腆，和周围的热闹那么格格不入。

看着他，我眼前浮现出这样一个小女孩：当其他孩子落落大方表演歌舞时，她总是攥着自己的衣角一言不发；当邻居家孩子们嬉笑玩耍时，她总害羞地躲在父母身后；当其他小朋友被老师点名签到时，能响亮地喊“到”，而她轻轻回应，立马脸红到脖子。

这个小女孩，就是童年的我。

远看着这个特别内向的男孩儿，让我有种莫名的冲动想好好呵护。我走上前，经过他的座位，停下脚步，俯身微笑着对他说：“章霆，你好！”。他猛地抬起头，夹杂着惊疑的目光飘忽地闪躲在我的身旁。他深深吸了口气，轻微而模糊地说：“老师好。”“你的名字真好听，老师一下子记住了！”就这样，我成了他第一个打招呼的“朋友”。

在往后的课内外学习中，我留心观察他。他生性敏感、细腻，“你哭什么，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嘛！”他站在一旁无助地抽泣。在其他学生眼中，他就是个奇怪的孩子。闷闷不乐的他，总把自己的心窗关着，想用这样的方法把自己保护起来。

美国心理学博士、教育家马蒂?兰尼关于内向性格的研究，苏姗?凯恩在TED中关于内向者的演讲，给了我很多启示。外向的孩子需要不断接受新鲜的事物来获取能量，而内向的孩子需要独处来恢复能量。性格内向没有什么问题，这种性格的人往往有着种种的优势和隐藏的潜力。

所以，我想帮助他，更想发现他的优势，挖掘他的潜力。我常告诉他：“你不用去羡慕别人，来假装自己很外向。其实你很特别，这样很好。”平时，我留心捕捉他的点滴优点。

在《水的启示——叶子片片》主题的美术课中，座位安排成4人围坐的合作学习小组。这是一个非常有助于发挥孩子们交流配合的机会。在章霆小组里，他们正在商量准备用叶子拼贴什么。

一个男生起先拿下话语阵地，“听我说，我们可以……”，

 “我想做恐龙，做恐龙吧！” 另一个男生生怕被抢风头，寸步不让，站起身打断说。

一旁的女生抱怨道：“这么多叶子和卡纸都是我收集了带来的……”

大家各抒己见，争锋相对的时候，章霆静静地注视着他们，时不时抿起的嘴唇，微微倾斜小脑袋，似乎有自己的想法。他动了动嘴唇，想说什么却还是退缩了，又习惯性地转移自己的目光。当他发现我在注视的时候，眼睛里泛出一种渴望，这种目光我也曾经有过，那是希望得到大家认可的信号。我对他笑了笑，微微点了点头。又是一次深呼吸，然而这次一个坚定而冷静的声音出现了，他说：“不要吵了，一个一个说，再投票表决。”组内对章霆的话很赞同，依次回答并举手表决，很快就定下了制作内容。

在制作过程中，组里女生用叶片串成叶帘的时候，来的时候，力气过猛了些，扯破了。他羞涩地说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是我不小心。”女孩报以微笑：“没关系，我再重剪一个。”

在接下来的叶子片片展示课中，给他颁发了一枚“最佳拍档”的奖章。在PPT上打出这样的颁奖词：“在合作小组中，你善于倾听，不随意打断别人的思路来求得别人的关注，而是在冷静地思考后，给出自己的反应。你在小组里显得懂事、善于合作。你使得整个小组互相团结，互相帮助，一起成功完成拼贴作品。”同学们纷纷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，并报以响亮的掌声。

他抬起头还是那般腼腆得笑，却如同向阳的花，天真的脸儿如阳光般灿烂。

现在，同学们再也不把他当成“边缘人”了，也不会有同学误会他脾气古怪了，甚至还挺佩服他。如今，他一如既往得内敛，不会多言却成了班级小干事。他眼神里透着机灵了，回答问题时沉着而自信了。他向大家证明了内向者的优势。

这些真切的记述，也是我生命的剪影。

孩子，感谢你，让我们一起关注生命成长的孤独和无助，一起承担生命成长的艰难和成长，一起分享生命成长的幸福和尊严，让我的教育生活有了温度和意义！